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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人 我错了能不能关掉开关,碎片化时代守护深度阅读,三位教师作家“为小孩子写大文学”

摘要: ...

在信息爆炸、短视频争夺注意力的今天,如何让孩子静心读完一本书,成为许多家长和教育工作者的共同焦虑。

2025年,秉持着陈伯吹先生“为小孩子写大文学”理念的“陈伯吹新儿童文学创作大赛”已成功举办四届。大赛累计收到参赛作品近六千五百篇,投稿数量逐年攀升,展现出中国原创儿童文学的蓬勃活力。获奖作品集结出版的“桂冠书系”已开展了上百场阅读活动,赢得了广泛认可。

在第四届大赛颁奖之际,我们采访了三位来自教育一线的“桂冠奖”得主。他们的故事,深刻诠释了新时代儿童文学如何从生活深处走来,与青少年的成长需求同频共振。

第四届陈伯吹新儿童文学创作大赛

蓝钥匙:用哲学的底色,编织慰藉心灵的童话

身为重庆某高校马克思主义学院的教师,“蓝钥匙”的获奖作品《墙上的马》充满了现实与幻想的交织。评委认为,这是一部近年来难得一见的儿童文学作品。这部作品采用“故事中的故事”的巧妙设计,作者通过12个幻想故事,以一个男孩和他的幻想朋友“弟弟”为中心,以简洁流畅的语言,描绘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和深刻情感的世界。

《墙上的马》

蓝钥匙的创作灵感,来自他的个人经历、他的两个女儿,以及他对学生的观察。“生活是创作的源头。”蓝钥匙分享了自己童年演讲失败的经历,那份自卑感笼罩他多年,后来那时的感受与情绪,被他写进了《墙上的马》这个故事,“当我可以面对这一切之后,就想把这份经历用童话的方式写出来。如果恰好有一个孩子看到,能得到一些力量和安慰,这个故事的价值就体现了。”

蓝钥匙是一位高校教师

一位大学哲学课老师写童话,在外人看来颇有反差,但蓝钥匙认为哲学与童话恰恰是相通的。“一个好的童话应该有哲学底色,教给人思辨的精神。”

蓝月亮的创作始于年近35岁时,为哄大女儿睡觉而编故事。“第二天晚上她还会问,‘昨天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?’但我自己已经忘了。”于是,他开始有意识地把故事写下来,偶然被编辑发现发表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。

“当我自己心情不好时,写童话就是一种自我治愈。”蓝钥匙坦言,童话的魅力不仅在于给孩子带来快乐,更在于为所有人提供精神庇护。他从未刻意在创作中“说教”,而是坚信“真诚是最好的儿童视角”,“我们不可能真正变回孩子,但只要写作者愿意敞开自己,孩子就能感受到那份真实。”他特别认同朱自强教授的观点:“真正的儿童本位,是挖掘儿童生活中弥足可贵的人性价值。”

他认为,写作者的使命是把孩子心中最美好、最真实的世界呈现出来,成为连接读者与作者的桥梁。令他惊喜的是,一些成年读者也从中获得慰藉。“在很‘卷’的世界里,童话是一剂良药,让成年人慢下来,重新发现纯真。”

作为教师,蓝钥匙的创作始终与孩子保持着紧密联结。课间时,他会请大学生分享童年故事与梦想,从中汲取灵感;去幼儿园和小学进行阅读分享活动,让他能直接倾听孩子的心声。而他的两个女儿更是他的“专属读者”:8岁的小女儿会在小红书为他“涨粉”,骄傲地宣称“我爸爸是作家”;15岁的大女儿则成了他的“写作搭子”,总能提出专业的修改意见。“父母带孩子阅读写作的最好方式,就是自己去读、自己去写,让孩子感受到你的快乐。”这种言传身教,让两个女儿都养成了热爱阅读的习惯。

蓝钥匙带女儿一起创作的作品。

面对短视频对阅读时间的冲击,蓝钥匙认为纸质书不可或缺。“书通过文字引发思考,这个过程是看视频无法替代的。”他主张用“参与式阅读”把孩子拉回来,比如他曾带女儿做小区流浪猫调查报告。“让孩子在阅读和写作中有获得感,而不是单向的说教。”

谈及陈伯吹新儿童文学大赛价值,他感慨,“陈奖特别讲究创新。译文社的编辑发现了《墙上的马》这个故事的闪光点,这就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。它鼓励我放开手脚,写孩子真正喜欢的好故事。”

李艳丽:扎根云南红河,用文字为山区孩子插上翅膀

在云南省红河州的弥勒市,乡村小学教师李艳丽已经耕耘了13年。她的获奖作品《飞上云端的足球》,是一部用三年时间跟踪采访写就的、饱含真情实感的纪实性小说。

“我所在的学校离县城111公里,条件闭塞,学生阅读的书籍特别少。”李艳丽回忆起创作的初衷。2012年,当她刚成为一名乡村教师时,学校条件很差,没什么书籍,也很难接收到手机信号。她每天晚上要爬到厕所旁的矮墙上接收信号,只为听一个儿童文学节目,第二天讲给孩子们听。“当时我就想,要把这些孩子们的故事写下来。”

2017年3月1日,她将学生宿舍床上发现小猫,师生共同守护直至猫妈妈接走小猫的温暖故事写下,投稿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并获得散文大奖,从此踏上创作之路。

《飞上云端的足球》的故事则源于当地县城学校一支真实的山区女子足球队。“除了人物的名字,故事都是真实发生的。”这支由多民族女孩组成的队伍,最初没有足球场、没有专业教练和球鞋,在沙土地上训练,伤口常常渗进沙子。

《飞上云端的足球》

李艳丽的一名学生毕业后去了县城读书,加入了这支足球队,给她讲了球队里发生的一些故事。

“我当时就很感动。这些女孩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顽强拼搏,走出了红河的大山,参加了云南省的青少年校园足球比赛。”李艳丽决定走进这支球队,写一写这群女孩子的故事。

从她所在的学校到县城有111公里,大部分是山路。李艳丽早上7点出发,转几趟车,下午两三点才能到达县城。她坚持每个周末都去采访,一跟就是3年。

李艳丽在红河一所乡村小学任教。

“这群女孩子团结,不服输。”越了解这群孩子,李艳丽越是被她们的精神感动,“她们条件艰苦,却充满干劲,鼓励自己‘一定要有梦想’,女孩子们对我说,说不定哪天就可以加入中国女足,为国争光呢。”

她也亲眼见证了足球如何改变这群女孩子的命运。“小说中的主人公的原型就是我的学生。她从哈尼寨子中一路成长起来,上了大学,读了研究生,毕业后做了体育老师。”还有一位队员入选了中国国家女子五人制足球队,已经随队出国比赛,踏上为国争光的道路。

红河女子足球队在水泥地上训练。

在李艳丽看来,正是这些孩子给了她创作的源泉和生命力。“与其说是我创作了故事,不如说是孩子们的故事给了我灵感和创作的生命力。”

在创作的同时,李艳丽也没有放弃带孩子们阅读。她在班级设立图书角,开展阅读活动,用阅读反哺教育。有一个男孩和她讨论诺贝尔文学奖作品,让李艳丽倍感惊讶和欣慰。男孩说,希望将来自己也能成为作家,写身边的故事。“这就是阅读的力量。”

如今红河女子足球队的训练场地。

郑琪琪:在科幻与课堂间,做一名“有作品的老师”

来自四川成都的语文老师郑琪琪的获奖作品《暗夜有星》是一部科幻小说。她的儿童文学创作始于一次课堂上的“夸下海口”。

“九年级上小说单元课程时,我和学生玩了个游戏,随机选作文进行修改和续编。”当时,郑琪琪改编完成的作品很不错,于是有学生问她为什么不去创作小说。“在他们的肯定下,我觉得好像真的可以尝试。”在写完第一部作品后,郑琪琪有了信心,开始了自己的创作之路。

《暗夜有星》

《暗夜有星》的三位主角原型都是她的学生:勤奋努力的“李星”、篮球队女神“李初夏”、乐观搞笑的“许诺”。“初三那段日子很难熬,但这群孩子用他们最明媚的青春点亮了希望。他们对科幻的喜爱、对冒险的向往,都融入了这个故事。”

创作科幻,源于郑琪琪对刘慈欣在获得克拉克奖时发表的感言的感触。“他说现在大家都不向往太空,更喜欢虚拟世界。我的学生也确实如此,沉浸在小小的手机里。”这引发了她将虚拟世界喻为“地下城”的构思,“我希望孩子们能够仰望星空,抬头看看天外,看看更远的世界,让他们产生一种对未来、对未知的好奇。”

作为语文老师,她极力避免创作中的“说教感”。“我下笔时更多考虑的是这样写是不是有趣,是否在意料之外、情理之中。我更希望展现思辨性的东西,和读者一起去讨论、甚至辩论。”

郑琪琪

郑琪琪的教师身份与作家身份相辅相成。她曾向学生承诺,要“做一名有作品的老师”。“现在有些孩子很‘刺头’,见识广,不太服气老师。我需要用写作证明自己,让他们知道我是可以信任的,同时也能给他们做个示范——只要坚持,必有收获。”

这个身份也让郑琪琪的作文课与众不同。她反对背范文和精批细改的老模式,而是会明确本单元作文要培养什么核心能力,然后教学生如何自己修改,知道好在哪里、差在哪里。这种有别于常规教学模式的做法,在她有了“作家”身份背书后,更容易获得家长的信赖。

面对短视频导致的阅读危机,她感受深切。“现在的孩子阅读面窄,语言碎片化。写故事像视频解说,缺乏细节,这甚至影响了他们审题时提取关键信息的能力。”她尝试在课程中嵌入推荐阅读,但推动整本书阅读依然艰难。“严肃的文学作品要想吸引被网络内容‘喂养’长大的孩子,挑战巨大。”

“孩子们需要让人感动的作品,需要与时俱进的作品,也更需要能够吸引他们坐下来全神贯注地读完的作品。”这也是郑琪琪创作儿童文学的原因。而陈伯吹新儿童文学创作大赛提供了一个平台,让新人作者能够“被看见”,这让郑琪琪看到了希望,“儿童文学需要与时俱进的新鲜血液加入,曾经引领着我们童年时代的那群作家和我们这些新人作家共同努力,才会有更好儿童文学创作大环境,这是非常重要的是一件事情。陈奖对新人非常友好,它支撑着我们这群人继续爱下去、写下去。”